法院庭长“不开房”保证书背后细节揭晓(5)

时间:2019-08-22 10:02内容来源:联合早报 版阅读:新闻归类:人物记事

8月12日,伍铁桥向澎湃新闻证实了此事,“她没有依据的怀疑一切,是典型的偏执状态。当时我建议她搞点药吃,到我们这来接受心理治疗。”
当天,永州市芝山医院精神科主任欧学军告诉澎湃新闻,何咏梅是典型的“偏执状态”(偏执性精神障碍的一种)。“这种病的典型特点就是妄想。在她的世界里,她妄想着存在某个事实,她对此坚信不疑,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只有药物和专业的心理治疗,才能让她的妄想动摇一下。”
 
“该精神病的病因,主要是病态的性格基础,有自我中心、固执、听不进别人意见的人格特质。同时,子宫切除后,她认为自己身体有缺陷,老公更有出轨的可能,通过夸大子宫切除后果,进一步强化这些怀疑和妄想。”欧学军说。
 
刀逼
 
7月19日是周五,屈中亚有排好的案件要开庭,因为18日的夫妻间通宵吵架,19日早晨仍不能脱身,他只好另行安排。
 
这种情况并不多见,在同事眼里,屈中亚是个很勤奋的法官。但屈中亚家中的这场争吵一直持续到20日,并由当晚另一位女性的偶然来电,使得这场吵架最终变成了一场无法收拾的闹剧。
 
7月20日是周六。今年52岁、已退休的永州蓝山县法院工作人员邓某某和几个姐妹到永州零陵古城游玩。晚饭之后,她想起曾有过工作交集的永州中院立案信访局局长屈中亚,便决定“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但她没想到,印象中好打交道的屈中亚,在电话那头只匆匆说了句“不方便”,就挂断电话。而且电话挂断之后,突然又回过来,是一个女的声音,劈头盖脸乱骂一通。
 
“我还以为我打错电话了,怎么是一个女的,还这么来骂。”邓某某对澎湃新闻说。直到8月3日,她在网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那份保证书上,排名第五。“我好冤啊”,邓某某缓缓说完这一句,不愿再多讲。
 
邓某某没想到,她这个无意闯进的电话,正给永州中院住宅小区这个顶楼房间里的火气增加了新的“燃料”。沉浸在自己执念之中的何咏梅,提出了一个不存在的问题:“为什么我都‘这样’了,你还要这样对我?还要来伤我的心?”
 
7月20日这晚,屈中亚记得,夫妻之间的打闹持续到天亮时分,突然,在卧室的妻子高喊要杀了他,然后跑到厨房,拿出一把菜刀向他冲来。
 
“出于本能,我马上关上卧室的门去挡她。她一脚蹬过来,门铰链都脱落了。我赶紧抓住她握刀的手,把她摁在地板上,她力气好大,我都被抓伤了。”8月10日,澎湃新闻在屈中亚家看到了损坏的门。屈中亚说,他死死地把妻子摁在地板上,僵持了一个多小时。
 
“当时她情绪很激动,说要么她杀了我,要么我杀了她,如果我杀了她,她会让儿子恨我一辈子。如果我不杀她,她就自杀。”屈中亚说,“我很心痛,毕竟是爱她的,怎么要搞得你死我活了。”
 
何咏梅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会“愤恨到极点”。后来丈夫抱着她哭了,“说能不能不要这样,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不能失去你,你不在家,我连短裤都找不到。你老公已经老了,没人喜欢了。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什么都答应你。”
 
何咏梅说,“好,那你给我写个保证书。”
 
夫妻二人均告诉澎湃新闻,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何咏梅念一句,屈中亚写一句,写下了那封保证书。
 
屈中亚说,他当时想的是,“我反正行得正坐得端,跟别的女人没发生什么,只要能稳住她,我就写吧。”
 
一开始,他并不愿意写五位女性的名字,但何咏梅说,“不行,我重点怀疑这五个人”,屈中亚说,当时想的是,反正只是写给妻子看的,不会公开,所以就没再多想。在写到“不再与她们电话、QQ、微信、短信”之后,已打上句号,妻子要求再加上“开房”二字,屈中亚犹豫,“她说,你不是什么都听我的吗?”于是,此处句号改为顿号,又加上了“开房”二字。
 
保证书的实际写作时间是7月21日早晨,但何咏梅当时以为还是7月20日晚上,所以落款为7月20日。
 
屈中亚说,他压根没想到,妻子竟然把“保证书”发到了朋友圈,“当时她似乎说了句要发到网上去,让大家都看看,震慑下别的女人。但我根本没在意,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
 
7月22日,罗鸣在法院一位同事母亲的追悼会上见到了屈中亚夫妇,“手拉着手说着话,好像前几晚打架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而在8月3日,那个何咏梅已删除、存在不到了2分钟的“朋友圈”,突然被人截图发在了网上,并变成了一场舆论风暴,裹挟着污名席卷而来。
 
屈中亚从过去的向妻子自证清白,变成了要向公众证明清白。同时,要讨要清白的,还有保证书中提到的五位女性。
 
永州中院一位院领导说,屈中亚事后表示,“为这个保证书感到羞愧,给五位女性、给法院和法官形象造成严重负面影响,他愿承担一切后果。”
 
“保证书”事件经网络发酵后,屈中亚随即被宣布停职。何咏梅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同意去芝山医院住院了。“医生说我精神长期紧张,所以失眠。有时我力气大得惊人,我自己都不知道。”何咏梅对澎湃新闻。
 
“因为偏执病人妄想的事情往往并不完全荒谬,有一定现实基础,所以非专业人士很难确认她是病人。”欧学军说。
 
永州市芝山医院医务科科长谢炜麟介绍,像何咏梅这样怀疑配偶的偏执性精神病例并不少见,但通常是在出事之后,家属才意识到是病态反应,才到医院接受治疗,“出事之前,家属往往认为只是性格问题。”
 
8月12日,澎湃新闻在采访时,医院专家正在查房,建议何咏梅先住一个疗程三个月的院。住的是半封闭的综合病室,需要家人24小时陪同。
 
“现在我也停职了,每天陪她。”屈中亚说。
 
而何咏梅则懊悔不已,“他要真有那事也就罢了,都是我害的啊!我现在彻底醒悟了,我对不起老公,更对不起五位姐妹。我竟然毫不考虑她们就发那个子虚乌有的东西,我真的错了。我现在内心真的很难过,度日如年。”
 
澎湃新闻联系到的保证书中所提五位女性中的四位,均表示,被这样无故“躺枪”,已经对她们的生活和工作造成了严重影响,无论如何她们都要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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