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环球人物》记者 田亮 杨学义

2019年1月15日晚间,正当《环球人物》记者在秦岭调查违建别墅案时,中央纪委国家监委发布了陕西省委原书记赵正永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的消息。两个小时后,曾在微博上连续披露陕西“千亿矿权案”的崔永元转发了赵正永落马的消息。陕西多名受访者对《环球人物》记者表示:“《一抓到底正风纪》里没点名的‘省委时任主要领导’终于落马了。”

有意思的是,早在2012年3月,他们二人就有过一次对话。时任陕西省委副书记、省长的赵正永做客崔永元主持的央视《小崔会客》节目。刚一落座,崔永元就拿出一副手套和一个活动扳手,要“考考”赵正永:“现在还会用吗?”赵正永说“应该会用”,接着戴上手套,抓过扳手,把钳口调到合适尺寸,咬住崔永元用手指比画成的“螺帽”,继而拧转起来。赵正永说:“我过去最初参加工作的时候是铆工、钣金工。我经常在介绍我的情况的时候说,我是工人出身。我也到过农村,插过队,当过农民。”

“他当工会干事,主要是给领导服务的”

赵正永是安徽马鞍山人。曾在马鞍山市第四中学任教的一名老师告诉《环球人物》记者,赵正永是四中的“老三届” 学生(1966届至1968届的初高中生),成绩很好,也很能干,是学生会的干部,在学校小有名气。他和妻子是这所学校的同学,他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

赵正永参加工作的时间是从1968年11月到安徽宣城农村插队算起的。当了两年知青后,赵正永来到马鞍山钢铁公司(以下简称马钢)工作。马钢是一家特大型钢铁企业,正厅级单位,与马鞍山市平级。马鞍山原为镇级建制,隶属当涂县,因钢而兴。1956年,国务院批准设立马鞍山市。后来,当涂县划属马鞍山市。当地人称,马鞍山就是“马钢的家属院”,那时候能进入马钢工作是令人羡慕的。

赵正永在《小崔会客》节目中说,最初的工作虽是铆工、钣金工,但干的时间很短。其公开简历显示,他当时的工作岗位是“公司修理部机动车间工人,秘书科秘书”。1974年,他得到一次进修的机会:到中南矿冶学院材料系金属物理专业学习,成为一名工农兵大学生。3年学习后,他再回到马钢,就成了一名干部——“马钢钢铁研究所物理室技术干部,复查办办事员”。

毕生都在马钢工作的几名老职工在谈到赵正永时,首先想起的是他当过马钢工会的干事,但他的简历中并没有提到这段经历。“他当时的主要工作是组织发放一些电影票、戏票之类,主要是给领导服务的。”马钢的一名老工程师告诉《环球人物》记者,“虽说工会是工人代表组成的,应当为工人服务,可我们当时没有收到过他发的这些票。”

1979年6月,赵正永担任马钢钢铁研究所团委副书记,并很快晋升为马钢团委副书记、书记。1983年5月,年仅32岁的赵正永当上了马鞍山市委常委。在后来担任马鞍山市委副书记期间,他写了一篇理论文章,讨论毛泽东的《矛盾论》和《实践论》在党建上的重大指导作用,认为应创造性地把党的方针、政策同本地的实际情况相结合,还引用了陈云的话“不唯上,不唯书,要唯实”。

“有位书法家送幅字给我——‘善政是福’”

1992年5月,赵正永离开马鞍山,来到安徽黄山市担任市委副书记。不到一年,黄山市委书记季家宏调任安徽省委秘书长,赵正永升任黄山市委书记。他提出一个蓝图,“把旅游业作为第一大支柱产业来抓”,第三产业占黄山经济总量的比重逐年提高,“全市三次产业结构由‘七五’(1986年至1990年)末的一、二、三(即第一产业即农业占比最大,第三产业即服务业占比最小),调整为‘八五’( 1991年至1995年)末的三、一、二”,并且到1995年旅游业及其相关产业增加值占第三产业的65.1%。这是一条旅游兴市的发展思路,也是符合黄山市特点的发展思路。

赵正永在黄山留下过美名。1994年,50多岁的农民孙树华抱着几株僵果的辣椒,跑到黄山市委告状。孙树华说,当年春天从黄山市屯溪区蔬菜技术推广站买进4两南昌蔬菜科研所研制的“湘研一号”辣椒种子,种后辣椒疯长,但挂果极少,他曾多次向推广站反映,但迟迟得不到解决,这才到市委投诉。赵正永得知此事,批示:“请市农经委、屯溪区委、区政府、蔬菜办帮助农民维护利益,必要时可运用法律手段解决问题。”屯溪区蔬菜办的领导热情接待了孙树华,黄山市农经委还请高级农艺师深入现场鉴定,找出问题。最后,南昌蔬菜科研所来人达成协议,该所无偿向屯溪蔬菜技术推广站提供了价值1万多元人民币的50公斤“赣椒一号”种子,还补偿菜农孙树华2500元。由此,一则“民告官,官为民”的新闻在当地流传开来。

后来,赵正永说:“黄山市是国内外著名的旅游城市,近几年旅游业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锦上添花’是我们工作的重点,但切不可因此对‘雪中送炭’有丝毫的疏忽。”据媒体报道,他在担任黄山市委书记期间,曾带着方便面,翻山越岭徒步15里到一个闭塞的山村,接连访问了10多个贫困户。“经过3年多的努力,全市67个贫困村80%以上脱贫。”

“正因为这样,有位书法家送幅字给我——‘善政是福’。我总是以此自勉。善政,也就是勤政、廉政;善政,就是要造福于民,特别是要造福于贫困群众。”赵正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