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财

2020年12月4日是大陆“国家宪法日”，国台办在社交平台微博贴出一张“宪法中关于国家统一的规定”之图片，给予外界推测大陆政府可能推进出台《国家统一法》迹象。

同月16日国台办举办记者会，官方媒体新华社记者提问，在当前两岸关系形势下，大陆政府是否可能推出《国家统一法》。国台办发言人朱凤莲回答：“宪法是国家的根本大法，具有最高的法律地位、法律权威和法律效力。宪法关于国家统一的规定是明确的，我们坚决贯彻执行”。

她也说：“将采取各种必要措施，坚定推动两岸关系和平发展、推进祖国和平统一进程。”此回应既无肯定也无否认，显示既然由官媒提问，官方又不置可否，显然《国家统一法》的制定应已在研拟过程。

然而，若《国家统一法》为大陆政府欲修订的法律，这与现在实施2005年通过的《反分裂国家法》有何关联性，究竟是增修加强版或另外增加一部法律呢？《反分裂国家法》《国家统一法》不会造成叠床架屋吗？根据目前有限资讯，似乎难以明确判断。值得关注的是，新华社记者与国台办发言人一唱一和，从政府到官媒的宣传造势，恐怕《国家统一法》之出台并非是无中生有，而是“有的放矢”。

首先，针对台独声浪高涨所采取“以法制法”策略。国台办发言人直指“绝不为任何形式的‘台独’分裂活动留下空间，始终坚持做好应对外部势力干涉和‘台独’分裂活动的充分准备，目的是从根本上维护祖国和平统一的前景，推进祖国和平统一的进程。”

发言人宣称，如果“台独”分裂势力一意孤行甚至铤而走险，将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粉碎“台独”分裂图谋，捍卫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就此而论，提出《国家统一法》主要是因应即将可能到来的“法理台独”“修宪台独”及“修法台独”。

近来民进党内正常国家促进会、台湾制宪基金会及较为激进的台独政党及势力，一再倡议重新制定台湾新宪法，主张删除宪法增修条文前言所明列“因应国家统一前之需要”；且激进政党及势力倡议宪改底线可能突破国号、领土范围、主权变更，变更象征性国家符号。

这不仅违反台湾蔡英文所提依据《中华民国宪法》及《两岸人民关系条例》处理两岸事务的政治承诺；同时也形同试图突破现状而变更现状，冲击蔡英文维持现状主张。

其次，民进党当局曾批判《国家统一法》为《兼并法》。2004年7月29日，陈水扁连任曾表达非常关切大陆当局所推动《国家统一促进法》，直指草案中把台湾视为“中国台湾特别政治区”，且明定以“非和平方式”处理台湾问题的法源基础。

时任行政院长游锡堃过境美国，批评大陆当局所推动的《国家统一法》，认为此法为大陆当局提供非和平方式处理台湾问题的法律基础，试图采取“不统就武”的方式，无异是一部“并吞法”。

就民进党的认知来说，《国家统一法》形同是消灭“中华民国”之“吞并法”。无论是大陆学界、人大委员、政协代表早已要求尽早制订《国家统一法》或《反分裂国家法》，试图透过此法遏制“法理台独”。民进党认为，大陆当局试图采取“法律战”以战逼和，运用“法律战”支撑“军事战”合法性，因此《国家统一法》与《反分裂国家法》一样，皆会为武统或非和平统一提供法律基础及根源。

尽管此次国台办发言人仍一再表示，“和平统一、一国两制”是最符合台湾同胞利益的统一方式，但对民进党来说，提出《国家统一法》意味着大陆当局展现“统一时间表”压力，认识到两岸和平统一的可能性已越来越低，理解到大陆可能采取“以武促统”“以武促和”的方式，透过对台施加武统压力，来实现两岸完全统一。

再者，因应港独及台独声浪加剧，铺陈“两制台湾方案”实践。制定《国家统一法》被视为有利于中国实现国家完全统一，尤其是第三代领导人江李体制完成1997年香港回归、1999年澳门回归；第四代领导人胡温体制完成《反分裂国家法》，第五代习李体制应在统一大业上有何制度及法律建构之贡献呢？尤其是如何积极应对港独、法理台独声浪日益飙涨之际。

2019年初中国大陆国家主席习近平针对两岸统一政策，提出“两制台湾方案”的“民主协商”；同年6月至7月间香港社会爆发反逃犯条例修正运动。民进党政府不仅提出“抗中保台”政治宣称，同时积极参与美国所建构的印太战略，以强化“联美抗中”路线。无庸置疑，由于奉行反中路线，导致支持台独声浪及反对“一国两制”比例增加；同时支持台湾人认同及支持台独比例，皆创历史新高。

对习李体制来说，因应香港及台湾情势变迁，若是提出《国家统一法》实现国家完全统一目标，似乎也是因应环境与时俱进所进行的政策选择。

最后，提出《国家统一法》回应“法理台独”及台湾正常国家运动。回顾民进党首次执政，陈水扁提出“一边一国论”、公投制新宪，激起大陆当局制定《反分裂国家法》；早在2004年3月20日陈水扁连任后，大陆对台部门与学术界已掀起倡议要制订《国家统一法》，面对当时逐渐升起“一边一国论”、公投制新宪、以台湾名义参与联合国等“法理台独”声浪，试图以法律战方式，遏制台湾逐渐走向“新国家运动”或“台湾正名运动”。

民进党第二次执政，尽管蔡英文一再强调维持现状及呼吁在民主、对等、尊严下展开两岸对话，但却不承认“九二共识”；且激进台独势力及政党一再提出制定涉及主权、领土的新宪法，如此急躁“台独时间表”，也就呼唤出“统一时间表”。

一旦台湾社会产生冒进急躁，追求法理独立声浪，势将激化大陆社会爱国主义及民族主义之情绪，也会成为制定《国家统一法》的社会民意基础。是故，激进独派所采取“变更现状”的政治行为，此目的在于追求台湾政治自主性，但却招致大陆对台政策更大压制性，“以法制法”扩大两岸政治冲突格局。

作者是台湾佛光大学

公共事务学系助理教授

民进党第二次执政，尽管蔡英文一再强调维持现状主张及呼吁在民主、对等、尊严下展开两岸对话，但却不承认“九二共识”；且激进台独势力及政党一再提出制定涉及主权、领土的新宪法，如此急躁“台独时间表”也就呼唤出“统一时间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