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时报社论
曾几何时,全球化这个流行名词,已经被“逆全球化”和“去中国化”所取而代之,变成是世人瞩目的焦点。从经贸、政治、生态、文化、甚至包括市场、正义与宗教的意识型态全球化,在疫情依旧肆虐人类的当下,逆全球化的时代已然提前莅临。面对如此的世界变局,新任国安会秘书长顾立雄,以其过去不分区立委、不当党产处理委员会主委与金管会主委和律师的背景与格局,对于蔡英文总统的国家安全战略,恐怕必须正视两个问题:第一,美国推动近30年的全球化,今时今日,美国与中国大陆博弈的世界大棋局,已经发展到什么样的态势?第二,在其他因素不变的情况下,面对东亚“地缘政治”的制约,蔡英文必须要有清楚的战略思考,并明白告诉台湾民众,台湾的选择是什么,及为什么这样选择?
上个世纪90年代,不分党派、推动全球化不遗余力,希望透过世界贸易组织的成立,向全球输出民主政治和市场经济。这种“美国价值”,在2007年次贷风暴与2008年金融风暴之前,做为世界首强的霸主,美国睥睨天下的局面,确实是无人能挑战。
就全球化的角度来说,欧洲、特别是西欧与北欧国家,在1990年代之后受到的冲击比美国更全面、更强烈。一方面是内部因素,历经1970~1990年社会福利的黄金年代,传统欧洲国家的经济发展,已经无以为继、难以支撑原本引以为傲的社福制度,早在80年代末期就已经看到危机。1994年生效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世界贸易组织于1995年成立,欧盟在1999年启动单一货币的欧元,以及中国大陆在2001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都是经贸全球化的指标事件。
另一方面是外部因素,尤其是前苏联的东欧国家在2004年与2007年分两波加入欧盟,以及2010年到2011年的茉莉花革命之后,北非与阿拉伯半岛因为国家内战而逃离家园,前往欧洲各国的难民潮。而如何安置数以百万计、源源不绝的政治难民,也造成欧盟成员国彼此之间的重大龃龉。无论经济社会失调的复杂成因是什么,政治上的后遗症还包括欧盟各国频繁的政党轮替,不利于经济稳定发展,英国于2016到2019的脱欧过程,年年选举,本来就不振的经济,更呈现江河日下之颓势。
回顾现今全球化的逆流,2016年是最重要的一年。英国的脱欧公投在6月通过,特朗普在11月当选美国总统,前者使得欧盟渡过动荡的三年岁月,后者则开启特朗普式的“让美国伟大”战略:退出国际协议与多边组织,以及后续的贸易一对一谈判、重新议定签约,而美国最强而有力的政策工具,则是随心所欲开征的关税。
在这次520之前的3个多月,蔡英文完全掌握新冠疫情的发展,固然是喜事一桩,但是,美国总统特朗普面对惨烈的疫情,为了11月的总统大选拼连任,美国与中国大陆的关系急转直下,台湾无法置身于事外之际,我们的安全战略应该要有以下的思考。
首先,鸡蛋不要全部放在一个篮子里面,不要在美国总统大选年“单方押宝”,降低未来不必要的政治风险。再过5个月,特朗普就要面临大选的连任考验;如何面对他“美国优先,美国制造”的大政方针,无疑是总统必须具备的战略视野,而台积电前往亚利桑纳州的设厂,不会只是鸿海之后的最后一个指标型个案。
其次,蔡英文的新南向政策之地缘政治思维,南亚六国都有被纳入,但却缺乏“东北亚格局”的因应对策。忽视CPTPP与RCEP、EPA(日本与欧盟),区域经济整合与国际经贸发展对台湾的重要性,在政治和经济、甚至军事上的后果令人难以想像。上个月韩国总统文在寅所属政党在国会选举大胜,基于地缘政治与经济整合,他选择与中国大陆进一步交好。相对于奥运确定延后到明年的之前与之后,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对北京的“先恭后倨”,日韩形成强烈对比。新的国安团队必须审慎思考的重点之一,将是美国推动的所谓印太战略,台湾的定位与角色,政治获利和经济损失,甚至是潜在的军事威胁与冲突之战略权衡与抉择。
最后,美中关系的好坏与否,操之于人;直接影响蔡英文能不能在未来4年交出亮丽的经贸成绩单,操之在我。面对逆全球化的新局面,区域性的政经组织,将成为台湾不得不的选择;关键而微妙的是,需要美国的安全保证之同时,也不能放弃大陆市场,台美关系和两岸关系,千丝万缕,无法做到“一码归一码,政治的归政治,经济的归经济”。有得,则必有失,蔡英文有责任告诉全体台湾民众,得失之间的政治抉择与国家走向。在疫情结束后的时代,东亚形势的发展形势瞬息万变,“以小事大”要靠智慧,寄望新的国安团队摒弃“战狼”式的战略思维,维持台海的平安,营造经济稳定发展的大环境,则当是全民所盼望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