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鲁哈尔：如果你想预测美国经济复苏的形态，不要盯着股市，而应该关注贡献美国50%就业岗位的中小企业。

如果你想预测美国经济复苏的形态——无论是V型、W型、L型，甚至K型——不要盯着市场。而应该关注一下贡献美国50%就业岗位的中小企业。它们才是当下美国最佳的经济指标。而且它们陷入了麻烦。

自这场大流行病爆发以来，70%以上的中小企业得到了紧急救济计划的帮助。但这些紧急救助将于6月结束——尽管普通小企业的现金储备在没有任何收入的情况下仅够支付两周的成本。与此同时，“薪水保护计划”(Paycheck Protection Program)将于7月底恢复至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即2019冠状病毒病）疫情爆发前的水平。这意味着失业救济金将缩减至目前水平的40%左右，这会对消费支出产生很大影响。

假如没有其他财政刺激或援助，这两个因素相结合将导致新一波小企业倒闭潮。我担心我最喜欢的几家本地商户将在其中。街那头有一家名为Nitehawk的很棒的电影院兼餐厅和酒吧。这家店今年3月关门停业。此后，它尝试通过销售电子礼券（以后形势好转时可以使用）和众筹来筹集资金给员工发薪。几天前，我发现他们距筹集4万美元的目标还差1.3万美元。这可能是因为街坊邻居同样还要资助从小酒馆到美甲沙龙等众多其他本地商户。Nitehawk门外的招牌上写着：“疫后再见。”但还能再见吗？

最近的一些数据让我感到悲观。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上周对130万家中小企业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在《新冠病毒援助、救济和经济安全法》(CARES Act)的刺激措施发挥作用之前，这些中小企业的现金余额锐减近13%。

到4月中旬，个人服务公司（一般是个体承包商，比如锁匠、理发店或宠物店）的收入下降了80%。这类企业有很大一部分是少数族裔所有，这是这场大流行病加剧不平等的另一个原因。到6月中旬，瑞信(Credit Suisse)的一项调查显示，近一半的美国小企业主表示，他们并不认为未来6个月内能恢复正常运营。

这些公司——从健身俱乐部到餐馆及零售商——雇用了约一半的美国劳动力。它们不是政策制定者和经济学家通常想要鼓励的那种“战略性”或“高增长”企业。但正如德银证券(Deutsche Bank Securities)首席经济学家托斯滕•斯洛克(Torsten Slok)对我所言，它们的痛苦“是宏观经济面临的一个重大问题”——尤其是因为它们提供的就业岗位远远多于标普500指数(S&P 500)成分股公司，后者仅占美国非农就业总数的10%。

许多大公司眼下过得相当滋润，尤其是那些科技公司，它们在企业财富中所占份额甚至比疫情爆发前更大。它们的股价正在飙升。但眼下股市与现实毫无关联。美联储(Federal Reserve)释放的流动性通过支持所有可以想到的资产扼杀了价格发现。即使赫兹租车(Hertz)已申请破产，但其股价还是出现大涨。在央行人士与Robinhood的年轻投机者之间，真的有人相信目前的市场可以提供对经济的准确评估吗？

这种脱节可能还将持续一段时间。正如经济史学家查尔斯•金德尔伯格(Charles Kindleberger)在其探究金融萧条与繁荣的书中指出的，市场可能会长时间地错下去，然后才纠错。否则如何解释目前预期会出现V型复苏的资产价格——即使我们似乎正在美国多个州目睹第二波感染。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也警告称，全球经济面临的衰退甚至比它此前预期的大萧条式的衰退还要严重。

你不需要分析公共卫生统计数据或靠不住的分析报告，就可以了解美国的实体经济现在是什么样子。只需沿着主街走一走看一看。在大流行病爆发以来消失的2000万个工作岗位中，已经关门停业的无数小企业占了三分之二。纽约等之前的重点疫区，正非常谨慎地重新开放。但大多数小企业的收入预期都远未接近正常水平。

若爆发第二波疫情必然会引发新一轮的解雇和破产潮。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数据显示，只有五分之一的小企业能够挺过两个月没有收入。许多小企业在重新开业时削减了回聘人数。那些受冲击最严重的行业，可能永远不会恢复正常。瑞信的调查发现，17%的酒店和餐厅认为，它们的收入将永远无法恢复到新冠疫情爆发前的水平。

这一切将带来巨大的连锁反应。许多小企业都是实体企业，而非虚拟企业。它们天生适应不了封锁。它们与国际资本无缘。它们植根于所服务的社区。

它们的命运不会因央行的流动性而改观。任何真正希望把握美国经济脉搏的投资者，只需跟当地咖啡馆、美容院或电影院的老板谈一谈，就会得到与华尔街截然不同的解读。

译者/何黎